chapter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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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59
查爾斯回到房間後, 立刻問米勒詹妮弗的事情。
米勒關上門，道：“詹妮弗就在多倫多，她剛剛離婚, 經濟很困難, 而且—”他道：“她想要瑪莎的撫養權。”
詹妮弗當然不愛瑪莎，但她知道, 拿捏住瑪莎就等於拿捏住查爾斯的軟肋，只要瑪莎在她手裏，查爾斯難道還不會為她大把大把的花錢嗎？
那樣的話，查爾斯再也不能扯開她。
查爾斯跟詹妮弗是年少夫妻，一起生了一個可愛乖巧的女兒，他們曾經有過夫妻恩愛的時候，但感情的崩塌僅僅只在一瞬。
查爾斯永遠記得廚師渾身光裸躺在主臥帶給他的天塌地陷的感覺。
從那以後, 帕西海茨再也沒有雇傭過廚師。
查爾斯淡淡道：“她不是想要瑪莎的撫養權，她是想要錢。”他語調寡淡, “每月再給她提高30％的撫養費，再送她一棟別墅, 順便—”他擡眸，沈聲道：“順便再給她找一位會照顧人的年輕丈夫。”
米勒給詹妮弗找的上一位丈夫就很不稱職，拿了錢卻不知溫柔體貼待她, 只知道一味賭博，惹得詹妮弗跟他離婚。
米勒心底有些一言難盡。
自從老板跟前妻離婚, 他便多擔了一項做紅娘的工作，成天籌算著給前老板娘找對象。
客房門敲響，米勒沒有急著去開門, 不解望向查爾斯。
查爾斯勾唇，“應該是顧先生派人來送熱紅酒, 你去開門。”
打開門，傭人端著銀質托盤站在門外。
夜深寂靜，熱紅酒確實暖胃又暖心。
傭人走後，查爾斯端著酒杯，漫不經心問：“Dale住在那一層？”
“第三層。”米勒道：“顧先生把女主臥安排給Dale住了。”
查爾斯挑眉問：“Dale沒拒絕嗎？”
米勒謹慎道：“不知道有沒有拒絕，但Dale現在確實是住進了女主臥。”
查爾斯眸中的笑意慢慢隱去。
.
女主臥寬敞明亮，露臺將近十一米長的面寬將整個後花園的景色盡收眼底。
這個點，莊園裏的傭人已經休息入眠。
夜色已深，風寒露重，花園中，嬌艷的花枝被濃厚的霧色籠罩，朦朦朧朧，似一場幻境。
溫彌給蘇國清的秘書張彭打電話，問完蘇國清的身體狀況後，停頓許久，她開口，“張叔，禮物送去了嗎？”
溫彌吩咐的合規矩的事情張彭沒有一次辦的不好，“送去了，大小姐在裏面一切都好，她除了不能出來，跟在家裏沒什麽兩樣。”
這倒是實話，秦城監獄待遇優厚是出了名的，更何況，溫彌已經把蘇明婉的舊賬還清，還替她細細打點過監獄裏的內務員，蘇明婉不會受任何□□上的折磨。
“這禮物……您沒有說是我送的吧？”
“沒有。”張彭溫和道：“但大小姐會猜到是您送的。”
“幫我查一件事情。”溫彌開口道：“我要知道，我的父親有沒有背叛母親。”
張彭掛上電話，擡步上樓。
書房裏燈亮著，蘇國清在桌上下棋，溫彌不在，他沒有對弈的人，只能自己跟自己下。
溫彌跟張彭打的每一通電話都被他監聽著，無需張彭開口，蘇國清就悠緩道：“不要查，先瞞著。”他笑了下，慢條斯理在棋盤上下一子，含笑道：“就算她該知道真相，也不能從咱們這裏知道，免得讓她覺得，我是有傾向性的故意汙蔑她父親。”
張彭覺得蘇國清把溫彌想得太狹隘，“就算讓彌彌知道過去的事情，她也不會怪您的，咱們是把真相告訴她，又不是偽造證據。”
蘇國清擡眸，幽幽看他一眼，“你把溫彌想的太好，她那個性子睚眥必報又極其護短，她未必真想知道真相，可能就是演給咱們看，弄個孝順的名聲。”
張彭：……
都是一家人，為什麽搞得這麽覆雜？
溫彌並不是想演戲給蘇國清看，她確實在思念蘇明婉，她心底總是有這樣一個想法—或許蘇明婉有罪，但總不該她的女兒親自揭發。
這樣對她太殘忍，她的女兒也太冷血。
溫彌垂下頭，望自己一雙雪白纖細的手，美甲早就卸掉，指甲是被經過精心養護的淺粉色。
好幹凈的一雙手，好冷硬的一顆心。
有人敲門，溫彌調整好表情，穿上外套，站在門後，“是誰？”
她不打算開門，深更半夜，她不想見任何人。
不想見查爾斯、米勒、Alex。
但門後的人說：“是我。”
想法立刻改變，溫彌望一眼自己的穿戴，思考兩秒，將剛剛穿上的外套重新脫下來，隨手掛在衣架上，一穿一套，耽誤兩分鐘，臉頰熏染熱起來，泛著粉。
她脖頸纖細白皙，眼眸通透清亮，笑盈盈開門。
臥室裏的香氣與熱氣一齊湧過來，仿佛飲酒一般，陡然有了醉意，每次來她的房間，都像進紅粉魔窟，但這次，是他心甘情願。
顧煥亭並沒有克制自己的目光，深邃而帶有溫度的目光從她細膩白皙的脖頸、纖細肩膀掃過，落到她光裸雪白的一雙手臂上。
她只穿著睡裙，依舊是吊帶款式，遮不住什麽的。
他側身，擡手拿起拿起剛剛被溫彌掛在衣架上的外套，細密的棉織布料上還帶著女人身上的溫度。
“穿上，會著涼。”霧霭藍線衫將她攏住，溫涼指腹按在她t z豐潤白皙的皮膚，他微垂眼，深邃冷清的眸中，看不出動情的意味。
這樣的目光是很傷人的。
溫彌罕見撿起大小姐的矜持之心。
她斂眸，踩著羊皮底拖鞋的腳往後退，雙手攏著衣襟，剛剛臉上的紅暈也被她抿幹凈。
“大半夜的，您來做什麽呢？”
顧煥亭克制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肌膚上溫軟滑膩的觸感。
他頷首，“來為你送熱紅酒。”
視線微移，溫彌望見那兩杯擱在黑桃木隔斷櫃上的熱紅酒。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顧煥亭打得什麽主意，又是讓她住主臥，又是深夜送紅酒，偏偏表情這樣冷淡。
他是想跟她再續前緣，還是只把她當消遣逗弄？
她是不會願意當消遣的，她的自尊和家世都不允許她做消遣。
如果她還是堅持不婚，跟顧煥亭談著走腎不走心的戀愛，一方面，她確實玩弄了顧煥亭，但另一方面，她也確實成了顧煥亭的消遣。
溫彌腦子裏亂糟糟的，低頭漫不經心品著熱紅酒，思索著該打一通電話給蘇國清，問問他國內的形勢，要問問他，她該怎麽做選擇。
“謝謝您的紅酒。”溫彌開始不想跟他多聊，明明剛剛聽到他的聲音，她那樣想見他。
她這樣勸說自己，他們沒有正式覆合，她還是要矜持一點的，已經投懷送抱太多次，溫彌已經喪失他會回抱住她的信心，所以不想自取其辱。
顧煥亭也察覺出溫彌的冷淡，他凝眸，斟酌問：“是因為查爾斯的事情不高興？”
“不是。”溫彌幹脆道：“只是太晚了，我沒有心情進行太長的談話，然後—”頓了頓，她說：“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我們這樣在一起也不是很合適。”
怎麽會不合適呢？
之前在一起的時候，她深夜敲門投懷送抱的時候並不在少數。
到底是不一樣了。
他們已經分手，他該用陌生男女之間的社交禮儀對她。
“好。”
顧煥亭沒有說什麽，他一貫是這樣，內心的想法從不在面上表現，臉上永遠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冷淡模樣。
“早點休息。”說完，他推門，緩步離開，比她想象得要果斷得多。
溫彌深深吸一口氣，立刻給蘇國清撥電話，有些事情，她一刻不願意緩。
多倫多跟京城相差十二個市區，多倫多的午夜十二點正好是京城的中午十二點，這個點，蘇國清剛吃完飯。
由於剛剛給張彭打過一通噓寒問暖的電話，這一次，溫彌並沒有做很多鋪陳，直接開門見山說了一句話，“外公，我要跟顧煥亭結婚，你讓律師去擬婚前協議，然後順便跟顧首長提親。”
蘇國清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他撂下筷子，不緊不慢問：“你不是不婚主義嗎？怎麽又要結婚了？”
今時不同往日，顧育民在換屆選舉中大獲全勝，蘇國清沒了後顧之憂，就算溫彌想要嫁給顧煥亭，他也是同意的。
溫彌：“以前我愛他，所以不願意用利益和婚姻侵蝕我們的感情。”
現在她終於清楚之前為什麽懼怕跟顧煥亭結婚，因為她擔心在婚姻圍城裏他們變得不再相愛，變得面目全非，所以下意識恐婚不願意結婚。
但現在——
“我現在沒那麽喜歡他了，所以我願意結婚。”她說：“外公，就算我真的不願意結婚您也不會願意吧，蘇家灣可不會養我一輩子。”
蘇國清當然不同意她一生不婚，溫家和蘇家合在一起只留下她一根獨苗，她要是不婚不育那還了得？
“行。”他不問其他的，溫彌性格堅韌，下定決心不會回頭，“我會跟顧家人說。”想了想，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兜兜轉轉你又要跟他結婚，那之前你在鬧什麽？之前你要是不退婚，現在你們早結婚了，說不準都有孩子了。”
“之前，我是在花時間考察顧煥亭。”
蘇國清哼笑，“你考察出來什麽？考察出來他脾氣非常好，被你戴了綠帽子也坦然接受，被你一甩再甩還是願意跟你和好如初？”
明明說了不喜歡他，但聽到蘇國清這樣埋汰人，她還是忍不住氣惱，“別說了！”緩了緩，她又說：“也別提親了！”
“你怎麽又反悔了？”
溫彌把頭埋在枕頭下，悶悶道：“就是不要去提親了！”緩了緩，她長籲一口氣，“等我再想想，等我再想想—”
.
糾結了一夜沒睡好，第二天見了查爾斯，溫彌有氣無力給他打了個招呼，過了半分鐘，她緩緩回神，瞪大眼睛，聚精會神問：“BOSS，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西奧多莊園？”
雖然YY集團被華清集團收購，但他們還是要去西奧多家族摸底的，這是日程表上的工作。
米勒站在查爾斯身邊，道：“吃完飯，我們去麗思卡爾頓跟其他人匯合。”
七點開飯，現在是六點半，餐廳現在還是一陣忙碌，傭人們將新鮮插瓶擺在餐桌上，不再是粉玫瑰，換了繡球花。
溫彌坐在離查爾斯稍遠的位置，方便她打瞌睡，她腦袋一點一點往下垂，克制不住困意，直到下頜被一只微涼的手托住，睜開眼，視線上移，望見Alex面無表情的一張俊臉。
他收回手，身體站直，“我找到凱莉住址，她就住在臨近社區，你要去看她嗎？”
溫彌混沌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張穿著沖鋒衣的俊朗的臉，閉了閉眼睛，“好，我去跟BOSS請假，中午跟你一起去。”
Alex點了點頭，轉身去收拾了。
米勒坐過來，笑得一臉莫測，問：“你好像跟那位帥氣的管家先生很熟。”
米勒長了一張嚴肅的日耳曼面孔，說這樣八卦的話有些滑稽，她挺了挺腰，剛要開口，忽然聽到卷簾門拉開的聲音，珠玉叮咚。
她意識到是誰過來了，本來高昂清亮的嗓音被她壓沈，湊在米勒耳邊輕輕說：“我跟Alex是青梅竹馬呢，我們感情一直很好。”
溫彌欣慰看著米勒的面色漸漸沈下去。
她太清楚，米勒就是查爾斯另外的眼睛和嘴巴，她跟米勒說的話，一定會被他一五一十匯報給查爾斯。
她希望查爾斯可以知難而退。
瞧，她不僅有一位優質前男友，還有一位優質男伴，不要再追求她了，她不會給他女兒做後媽的。
這樣暧昧令人想入非非的話卻不能讓顧煥亭聽到，Alex還在顧煥亭手下討生活呢，她不能害了他。
顧煥亭緩步走進來，冠冕堂皇說一番寒暄的，“希望今天的早餐合乎查爾斯和Dale的口味。”
溫彌收斂眸光，沒多看他，飯桌上，她也一直很安靜，優雅矜持吃完一頓飯，而後客氣又禮貌感謝顧煥亭的招待。
查爾斯不著痕跡瞥她幾眼。
離席之後，她找到查爾斯，請求，“BOSS，準我半天假，我去拜訪以前照顧過我的阿姨。”
查爾斯不著急問她跟顧煥亭的感情進展，很關心她問：“在哪裏？要不要找人載你一起去？”
Alex已經把地址發給她，溫彌說了地址，查爾斯眸色微深，想起什麽，“挺巧的，Alan也住在那裏，不過，他是跟他年邁的姑母同住。”
溫彌沒見過Alan，但聽說過他的名字，SK集團史上晉升最快的CEO，地位僅在查爾斯之下，本來他早就可以晉升為集團董事，但為了照顧親人，他選擇留在多倫多做北美區CEO。
溫彌想到接機時那個一眼驚艷的人影，心中動了動，彎唇問：“那天，他去接機了，是嗎？”
查爾斯給了她肯定的答覆。
.
到了凱莉住的別墅區時，天上飄起細細的雨絲，溫彌撐開雨傘，去後備箱拿禮品，她送禮豐厚，禮品盒將後備箱塞滿。
Alex上前幫她提了兩箱紅參，其餘的提不了的，他說：“一會兒讓工人來提。”
別墅外佇立雕花鐵門，裏面有大片花園，種著茂盛的白色花朵，溫彌只認出白色梔子花和玫瑰花，其他的品種她不熟悉。
花園裏有一女人在提著水壺澆水，穿著暗灰色皮草，身形窈窕，溫彌望著有些眼熟，直到她轉過頭—
溫彌跟她對視，汪斐臉上先蕩出笑意，“彌彌！”
她欣悅的聲音傳得很遠，驚動屋內的人，孟霽推開門，冷淡問汪斐，“是誰？”
凱莉隨後走出來，驚喜道：“彌彌！”
溫彌露出最真摯的t z笑容，伸臂抱她，“凱莉！”
溫彌跟凱莉是很有感情的，而且對凱莉也愧疚，總歸，是因為她的少女心意讓凱莉丟掉工作。
是的，時隔多年，溫彌終於想明白，凱莉之所以被蘇明婉辭退是因為少女時期的她喜歡上了凱莉的侄子孟霽。
孟霽是華人，而凱莉有最純粹的高盧人血統，所以，孟霽跟凱莉沒有血緣關系，孟霽是棄嬰，被凱莉從育嬰堂收養，以姑侄相稱，情分堪比母子。
孟霽對溫彌沒有太多印象，只記得似乎輔導過她功課，其餘的事情，在記憶裏是模糊的。
當下，他最煩惱的事情是如何應對汪斐，應對這個遠赴重洋也要說服他認祖歸宗的女人。
想著，他便不禁皺眉。
孟霽沒有跟溫彌寒暄，只簡單點頭便擡步走回房間，他對溫彌沒有印象，也不知道她跟他是同屬一家集團的職員。
凱莉與溫彌剛坐下敘一會兒舊，孟霽便來喚她，她無奈朝溫彌笑了笑，起身離開。
會客廳裏只留溫彌和汪斐，汪斐得以有時間跟溫彌講清來龍去脈，她現在致力於跟顧淮信結婚，取得溫彌的喜歡是很重要的。
她知道，在心底，顧淮信是很看重溫彌這個小師妹的。
“孟霽和孟浩都是我的表弟，我是前幾天才得知的。”
從前，汪斐一直有一個表弟，就是為了保姆家的女兒跟家族斷絕關系的孟浩，那是她二姑母的親生兒子，但現在，她又多了一個表弟，是她二姑父跟原配生的兒子，被從小拋棄的孟霽，當然，孟霽這個名字是她二姑父取的，孟霽更習慣別人喊他“Alan”。
她低眸，“我來這裏就是為了勸說孟霽認祖歸宗。”汪斐對姑母沒什麽感情，做這樣的事情心裏並沒有愧疚感，只是公事公辦的平淡，“二姑父手危在旦夕，他將手裏的股份分成兩份，三分之二交給孟浩，三分之一留給孟霽，孟浩早就把他的股份轉給我，現在，我需要掌控孟霽這三分之一的股份。”
溫彌對汪斐的工作能力一直很佩服，很有耐心聽她講這些事情，還躍躍欲試為她分憂解難，“你直接買下孟霽手裏的股份就好了，不用非要他人認祖歸宗，我看他對孟家很排斥。”
汪斐挑眉，“難道我不想直接買下嗎？”她說：“二姑父老奸巨猾，早就設下繼承條件，他的遺產必須由被孟氏家族的人繼承，孟霽如果不認祖歸宗，這些財產他一分得不到，會自動被基金會代管。”
溫彌對孟霽的臉有朦朧的好感，不想違背他心意辦事，又建議，“你要是缺股份，大可以找其他股東購買呀，不用非求著孟霽！”
“本家的人恨不得將我除之後快，是不會樂意把股份賣給我的。”
“那就找非本家的人買。”
汪斐似笑非笑，“中信集團唯一一個非本家的大股東就是顧煥亭，你覺得他會把股份賣給我？”
“彌彌，要留下吃午飯嗎？”凱莉跟孟霽談完，回到會客廳。
“好呀，一會兒我要下廚！”
凱莉：“Alan剛剛跟我說一會兒有貴客過來，要我準備一些貴客喜歡的菜色。”
汪斐站起身，拎起包，聳了聳肩，“我遇到的是地獄級的難題，你幫不了我。”
“不過，我有樣東西要交給你。”汪斐早知道溫彌在多倫多，她將東西時時刻刻放在包裏，掏出來，是一沓收據。
這收據不是原件，是被拓印的，紙質很新，但原本的收據應該很是上了一番“年紀”，留下的日期是二十五年前，簽字人令溫彌感到意外。
而收款賬戶更讓她意外。
纖細手指捏起被拓印的紙張，她望著那字跡，面無表情，“只是一張轉賬單而已。”
汪斐含笑，“連我都知道收賬賬戶是溫先生，彌彌這麽聰明，難道看不出來？”
溫彌抿了抿唇，偏過臉。
“我看出來了。”
.
外面下著急雨，濃重霧氣在空中彌漫。
一輛黑色賓利穿透霧氣，雙閃亮著，刺破濃厚白霧，徐徐駛入別墅。
車子在停車坪平穩停住。
王明撐傘，為顧煥亭開門。
顧煥亭擡步從車內走出，接過黑色商務傘，姿態挺拔優雅，停步，他望一眼花壇中紛雜的白色花朵。
孟霽大步走過來，含笑，“顧先生。”
顧煥亭溫和道：“客氣了。”
“我一直感激泰和基金會對我提供的學費資助，如果沒有顧家，我很難順利完成學業。”
A國學費高昂世界聞名，僅靠凱莉的微薄薪水很難支撐他讀完完整大學，多虧顧家設立的助學基金會，他才能在A國順利完成學業。
他感激顧家，事業步入正軌之後，一直想報答當年的恩惠，但顧家人高風亮節，只說是舉手之勞，並不要求他報恩，他一直苦於無法當面道謝，但今天，卻突然有了機會。
“今天除了您之外，還有兩位客人，一個是嶺南汪家的小姐，一位是姑母當年服務過的主家小姐。”孟霽想了想，遲疑，“好像叫咪咪？”
他只模糊聽了姑母一耳朵的“咪咪”，並不清楚這位小姐姓甚名誰。
“她叫溫彌。”顧煥亭糾正，“小名彌彌。”
孟霽詫異望他一眼。
即使身在異國，他也了解到顧煥亭潔身自好的品格，一個女人的名字從他嘴裏說出來，真叫人驚訝。
他笑了笑，好像明白了什麽，“看來顧先生是為這位溫小姐來的。”
顧煥亭不置可否，“也是為了蹭一頓飯。”
會客廳內溫彌還想著那一沓收據出神，冷不丁，柔軟的真皮沙發往下陷了陷，鼻尖湧上一股淡淡的白檀香，她輕輕皺眉，覺得這人不講禮數，明明空位置那麽多，非要坐在她身邊。
“抱歉，先生，我不習慣跟人靠得太近，可以做遠一些嗎？”父親的事讓她耗掉所有耐心，眉心微蹙，語氣些微不耐煩。
顧煥亭微微瞇眸，傾身靠得更近一些。
“彌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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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爾斯回到房間後, 立刻問米勒詹妮弗的事情。
米勒關上門，道：“詹妮弗就在多倫多，她剛剛離婚, 經濟很困難, 而且—”他道：“她想要瑪莎的撫養權。”
詹妮弗當然不愛瑪莎，但她知道, 拿捏住瑪莎就等於拿捏住查爾斯的軟肋，只要瑪莎在她手裏，查爾斯難道還不會為她大把大把的花錢嗎？
那樣的話，查爾斯再也不能扯開她。
查爾斯跟詹妮弗是年少夫妻，一起生了一個可愛乖巧的女兒，他們曾經有過夫妻恩愛的時候，但感情的崩塌僅僅只在一瞬。
查爾斯永遠記得廚師渾身光裸躺在主臥帶給他的天塌地陷的感覺。
從那以後, 帕西海茨再也沒有雇傭過廚師。
查爾斯淡淡道：“她不是想要瑪莎的撫養權，她是想要錢。”他語調寡淡, “每月再給她提高30％的撫養費，再送她一棟別墅, 順便—”他擡眸，沈聲道：“順便再給她找一位會照顧人的年輕丈夫。”
米勒給詹妮弗找的上一位丈夫就很不稱職，拿了錢卻不知溫柔體貼待她, 只知道一味賭博，惹得詹妮弗跟他離婚。
米勒心底有些一言難盡。
自從老板跟前妻離婚, 他便多擔了一項做紅娘的工作，成天籌算著給前老板娘找對象。
客房門敲響，米勒沒有急著去開門, 不解望向查爾斯。
查爾斯勾唇，“應該是顧先生派人來送熱紅酒, 你去開門。”
打開門，傭人端著銀質托盤站在門外。
夜深寂靜，熱紅酒確實暖胃又暖心。
傭人走後，查爾斯端著酒杯，漫不經心問：“Dale住在那一層？”
“第三層。”米勒道：“顧先生把女主臥安排給Dale住了。”
查爾斯挑眉問：“Dale沒拒絕嗎？”
米勒謹慎道：“不知道有沒有拒絕，但Dale現在確實是住進了女主臥。”
查爾斯眸中的笑意慢慢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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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臥寬敞明亮，露臺將近十一米長的面寬將整個後花園的景色盡收眼底。
這個點，莊園裏的傭人已經休息入眠。
夜色已深，風寒露重，花園中，嬌艷的花枝被濃厚的霧色籠罩，朦朦朧朧，似一場幻境。
溫彌給蘇國清的秘書張彭打電話，問完蘇國清的身體狀況後，停頓許久，她開口，“張叔，禮物送去了嗎？”
溫彌吩咐的合規矩的事情張彭沒有一次辦的不好，“送去了，大小姐在裏面一切都好，她除了不能出來，跟在家裏沒什麽兩樣。”
這倒是實話，秦城監獄待遇優厚是出了名的，更何況，溫彌已經把蘇明婉的舊賬還清，還替她細細打點過監獄裏的內務員，蘇明婉不會受任何□□上的折磨。
“這禮物……您沒有說是我送的吧？”
“沒有。”張彭溫和道：“但大小姐會猜到是您送的。”
“幫我查一件事情。”溫彌開口道：“我要知道，我的父親有沒有背叛母親。”
張彭掛上電話，擡步上樓。
書房裏燈亮著，蘇國清在桌上下棋，溫彌不在，他沒有對弈的人，只能自己跟自己下。
溫彌跟張彭打的每一通電話都被他監聽著，無需張彭開口，蘇國清就悠緩道：“不要查，先瞞著。”他笑了下，慢條斯理在棋盤上下一子，含笑道：“就算她該知道真相，也不能從咱們這裏知道，免得讓她覺得，我是有傾向性的故意汙蔑她父親。”
張彭覺得蘇國清把溫彌想得太狹隘，“就算讓彌彌知道過去的事情，她也不會怪您的，咱們是把真相告訴她，又不是偽造證據。”
蘇國清擡眸，幽幽看他一眼，“你把溫彌想的太好，她那個性子睚眥必報又極其護短，她未必真想知道真相，可能就是演給咱們看，弄個孝順的名聲。”
張彭：……
都是一家人，為什麽搞得這麽覆雜？
溫彌並不是想演戲給蘇國清看，她確實在思念蘇明婉，她心底總是有這樣一個想法—或許蘇明婉有罪，但總不該她的女兒親自揭發。
這樣對她太殘忍，她的女兒也太冷血。
溫彌垂下頭，望自己一雙雪白纖細的手，美甲早就卸掉，指甲是被經過精心養護的淺粉色。
好幹凈的一雙手，好冷硬的一顆心。
有人敲門，溫彌調整好表情，穿上外套，站在門後，“是誰？”
她不打算開門，深更半夜，她不想見任何人。
不想見查爾斯、米勒、Alex。
但門後的人說：“是我。”
想法立刻改變，溫彌望一眼自己的穿戴，思考兩秒，將剛剛穿上的外套重新脫下來，隨手掛在衣架上，一穿一套，耽誤兩分鐘，臉頰熏染熱起來，泛著粉。
她脖頸纖細白皙，眼眸通透清亮，笑盈盈開門。
臥室裏的香氣與熱氣一齊湧過來，仿佛飲酒一般，陡然有了醉意，每次來她的房間，都像進紅粉魔窟，但這次，是他心甘情願。
顧煥亭並沒有克制自己的目光，深邃而帶有溫度的目光從她細膩白皙的脖頸、纖細肩膀掃過，落到她光裸雪白的一雙手臂上。
她只穿著睡裙，依舊是吊帶款式，遮不住什麽的。
他側身，擡手拿起拿起剛剛被溫彌掛在衣架上的外套，細密的棉織布料上還帶著女人身上的溫度。
“穿上，會著涼。”霧霭藍線衫將她攏住，溫涼指腹按在她t z豐潤白皙的皮膚，他微垂眼，深邃冷清的眸中，看不出動情的意味。
這樣的目光是很傷人的。
溫彌罕見撿起大小姐的矜持之心。
她斂眸，踩著羊皮底拖鞋的腳往後退，雙手攏著衣襟，剛剛臉上的紅暈也被她抿幹凈。
“大半夜的，您來做什麽呢？”
顧煥亭克制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肌膚上溫軟滑膩的觸感。
他頷首，“來為你送熱紅酒。”
視線微移，溫彌望見那兩杯擱在黑桃木隔斷櫃上的熱紅酒。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顧煥亭打得什麽主意，又是讓她住主臥，又是深夜送紅酒，偏偏表情這樣冷淡。
他是想跟她再續前緣，還是只把她當消遣逗弄？
她是不會願意當消遣的，她的自尊和家世都不允許她做消遣。
如果她還是堅持不婚，跟顧煥亭談著走腎不走心的戀愛，一方面，她確實玩弄了顧煥亭，但另一方面，她也確實成了顧煥亭的消遣。
溫彌腦子裏亂糟糟的，低頭漫不經心品著熱紅酒，思索著該打一通電話給蘇國清，問問他國內的形勢，要問問他，她該怎麽做選擇。
“謝謝您的紅酒。”溫彌開始不想跟他多聊，明明剛剛聽到他的聲音，她那樣想見他。
她這樣勸說自己，他們沒有正式覆合，她還是要矜持一點的，已經投懷送抱太多次，溫彌已經喪失他會回抱住她的信心，所以不想自取其辱。
顧煥亭也察覺出溫彌的冷淡，他凝眸，斟酌問：“是因為查爾斯的事情不高興？”
“不是。”溫彌幹脆道：“只是太晚了，我沒有心情進行太長的談話，然後—”頓了頓，她說：“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我們這樣在一起也不是很合適。”
怎麽會不合適呢？
之前在一起的時候，她深夜敲門投懷送抱的時候並不在少數。
到底是不一樣了。
他們已經分手，他該用陌生男女之間的社交禮儀對她。
“好。”
顧煥亭沒有說什麽，他一貫是這樣，內心的想法從不在面上表現，臉上永遠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冷淡模樣。
“早點休息。”說完，他推門，緩步離開，比她想象得要果斷得多。
溫彌深深吸一口氣，立刻給蘇國清撥電話，有些事情，她一刻不願意緩。
多倫多跟京城相差十二個市區，多倫多的午夜十二點正好是京城的中午十二點，這個點，蘇國清剛吃完飯。
由於剛剛給張彭打過一通噓寒問暖的電話，這一次，溫彌並沒有做很多鋪陳，直接開門見山說了一句話，“外公，我要跟顧煥亭結婚，你讓律師去擬婚前協議，然後順便跟顧首長提親。”
蘇國清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他撂下筷子，不緊不慢問：“你不是不婚主義嗎？怎麽又要結婚了？”
今時不同往日，顧育民在換屆選舉中大獲全勝，蘇國清沒了後顧之憂，就算溫彌想要嫁給顧煥亭，他也是同意的。
溫彌：“以前我愛他，所以不願意用利益和婚姻侵蝕我們的感情。”
現在她終於清楚之前為什麽懼怕跟顧煥亭結婚，因為她擔心在婚姻圍城裏他們變得不再相愛，變得面目全非，所以下意識恐婚不願意結婚。
但現在——
“我現在沒那麽喜歡他了，所以我願意結婚。”她說：“外公，就算我真的不願意結婚您也不會願意吧，蘇家灣可不會養我一輩子。”
蘇國清當然不同意她一生不婚，溫家和蘇家合在一起只留下她一根獨苗，她要是不婚不育那還了得？
“行。”他不問其他的，溫彌性格堅韌，下定決心不會回頭，“我會跟顧家人說。”想了想，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兜兜轉轉你又要跟他結婚，那之前你在鬧什麽？之前你要是不退婚，現在你們早結婚了，說不準都有孩子了。”
“之前，我是在花時間考察顧煥亭。”
蘇國清哼笑，“你考察出來什麽？考察出來他脾氣非常好，被你戴了綠帽子也坦然接受，被你一甩再甩還是願意跟你和好如初？”
明明說了不喜歡他，但聽到蘇國清這樣埋汰人，她還是忍不住氣惱，“別說了！”緩了緩，她又說：“也別提親了！”
“你怎麽又反悔了？”
溫彌把頭埋在枕頭下，悶悶道：“就是不要去提親了！”緩了緩，她長籲一口氣，“等我再想想，等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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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結了一夜沒睡好，第二天見了查爾斯，溫彌有氣無力給他打了個招呼，過了半分鐘，她緩緩回神，瞪大眼睛，聚精會神問：“BOSS，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西奧多莊園？”
雖然YY集團被華清集團收購，但他們還是要去西奧多家族摸底的，這是日程表上的工作。
米勒站在查爾斯身邊，道：“吃完飯，我們去麗思卡爾頓跟其他人匯合。”
七點開飯，現在是六點半，餐廳現在還是一陣忙碌，傭人們將新鮮插瓶擺在餐桌上，不再是粉玫瑰，換了繡球花。
溫彌坐在離查爾斯稍遠的位置，方便她打瞌睡，她腦袋一點一點往下垂，克制不住困意，直到下頜被一只微涼的手托住，睜開眼，視線上移，望見Alex面無表情的一張俊臉。
他收回手，身體站直，“我找到凱莉住址，她就住在臨近社區，你要去看她嗎？”
溫彌混沌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張穿著沖鋒衣的俊朗的臉，閉了閉眼睛，“好，我去跟BOSS請假，中午跟你一起去。”
Alex點了點頭，轉身去收拾了。
米勒坐過來，笑得一臉莫測，問：“你好像跟那位帥氣的管家先生很熟。”
米勒長了一張嚴肅的日耳曼面孔，說這樣八卦的話有些滑稽，她挺了挺腰，剛要開口，忽然聽到卷簾門拉開的聲音，珠玉叮咚。
她意識到是誰過來了，本來高昂清亮的嗓音被她壓沈，湊在米勒耳邊輕輕說：“我跟Alex是青梅竹馬呢，我們感情一直很好。”
溫彌欣慰看著米勒的面色漸漸沈下去。
她太清楚，米勒就是查爾斯另外的眼睛和嘴巴，她跟米勒說的話，一定會被他一五一十匯報給查爾斯。
她希望查爾斯可以知難而退。
瞧，她不僅有一位優質前男友，還有一位優質男伴，不要再追求她了，她不會給他女兒做後媽的。
這樣暧昧令人想入非非的話卻不能讓顧煥亭聽到，Alex還在顧煥亭手下討生活呢，她不能害了他。
顧煥亭緩步走進來，冠冕堂皇說一番寒暄的，“希望今天的早餐合乎查爾斯和Dale的口味。”
溫彌收斂眸光，沒多看他，飯桌上，她也一直很安靜，優雅矜持吃完一頓飯，而後客氣又禮貌感謝顧煥亭的招待。
查爾斯不著痕跡瞥她幾眼。
離席之後，她找到查爾斯，請求，“BOSS，準我半天假，我去拜訪以前照顧過我的阿姨。”
查爾斯不著急問她跟顧煥亭的感情進展，很關心她問：“在哪裏？要不要找人載你一起去？”
Alex已經把地址發給她，溫彌說了地址，查爾斯眸色微深，想起什麽，“挺巧的，Alan也住在那裏，不過，他是跟他年邁的姑母同住。”
溫彌沒見過Alan，但聽說過他的名字，SK集團史上晉升最快的CEO，地位僅在查爾斯之下，本來他早就可以晉升為集團董事，但為了照顧親人，他選擇留在多倫多做北美區CEO。
溫彌想到接機時那個一眼驚艷的人影，心中動了動，彎唇問：“那天，他去接機了，是嗎？”
查爾斯給了她肯定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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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凱莉住的別墅區時，天上飄起細細的雨絲，溫彌撐開雨傘，去後備箱拿禮品，她送禮豐厚，禮品盒將後備箱塞滿。
Alex上前幫她提了兩箱紅參，其餘的提不了的，他說：“一會兒讓工人來提。”
別墅外佇立雕花鐵門，裏面有大片花園，種著茂盛的白色花朵，溫彌只認出白色梔子花和玫瑰花，其他的品種她不熟悉。
花園裏有一女人在提著水壺澆水，穿著暗灰色皮草，身形窈窕，溫彌望著有些眼熟，直到她轉過頭—
溫彌跟她對視，汪斐臉上先蕩出笑意，“彌彌！”
她欣悅的聲音傳得很遠，驚動屋內的人，孟霽推開門，冷淡問汪斐，“是誰？”
凱莉隨後走出來，驚喜道：“彌彌！”
溫彌露出最真摯的t z笑容，伸臂抱她，“凱莉！”
溫彌跟凱莉是很有感情的，而且對凱莉也愧疚，總歸，是因為她的少女心意讓凱莉丟掉工作。
是的，時隔多年，溫彌終於想明白，凱莉之所以被蘇明婉辭退是因為少女時期的她喜歡上了凱莉的侄子孟霽。
孟霽是華人，而凱莉有最純粹的高盧人血統，所以，孟霽跟凱莉沒有血緣關系，孟霽是棄嬰，被凱莉從育嬰堂收養，以姑侄相稱，情分堪比母子。
孟霽對溫彌沒有太多印象，只記得似乎輔導過她功課，其餘的事情，在記憶裏是模糊的。
當下，他最煩惱的事情是如何應對汪斐，應對這個遠赴重洋也要說服他認祖歸宗的女人。
想著，他便不禁皺眉。
孟霽沒有跟溫彌寒暄，只簡單點頭便擡步走回房間，他對溫彌沒有印象，也不知道她跟他是同屬一家集團的職員。
凱莉與溫彌剛坐下敘一會兒舊，孟霽便來喚她，她無奈朝溫彌笑了笑，起身離開。
會客廳裏只留溫彌和汪斐，汪斐得以有時間跟溫彌講清來龍去脈，她現在致力於跟顧淮信結婚，取得溫彌的喜歡是很重要的。
她知道，在心底，顧淮信是很看重溫彌這個小師妹的。
“孟霽和孟浩都是我的表弟，我是前幾天才得知的。”
從前，汪斐一直有一個表弟，就是為了保姆家的女兒跟家族斷絕關系的孟浩，那是她二姑母的親生兒子，但現在，她又多了一個表弟，是她二姑父跟原配生的兒子，被從小拋棄的孟霽，當然，孟霽這個名字是她二姑父取的，孟霽更習慣別人喊他“Alan”。
她低眸，“我來這裏就是為了勸說孟霽認祖歸宗。”汪斐對姑母沒什麽感情，做這樣的事情心裏並沒有愧疚感，只是公事公辦的平淡，“二姑父手危在旦夕，他將手裏的股份分成兩份，三分之二交給孟浩，三分之一留給孟霽，孟浩早就把他的股份轉給我，現在，我需要掌控孟霽這三分之一的股份。”
溫彌對汪斐的工作能力一直很佩服，很有耐心聽她講這些事情，還躍躍欲試為她分憂解難，“你直接買下孟霽手裏的股份就好了，不用非要他人認祖歸宗，我看他對孟家很排斥。”
汪斐挑眉，“難道我不想直接買下嗎？”她說：“二姑父老奸巨猾，早就設下繼承條件，他的遺產必須由被孟氏家族的人繼承，孟霽如果不認祖歸宗，這些財產他一分得不到，會自動被基金會代管。”
溫彌對孟霽的臉有朦朧的好感，不想違背他心意辦事，又建議，“你要是缺股份，大可以找其他股東購買呀，不用非求著孟霽！”
“本家的人恨不得將我除之後快，是不會樂意把股份賣給我的。”
“那就找非本家的人買。”
汪斐似笑非笑，“中信集團唯一一個非本家的大股東就是顧煥亭，你覺得他會把股份賣給我？”
“彌彌，要留下吃午飯嗎？”凱莉跟孟霽談完，回到會客廳。
“好呀，一會兒我要下廚！”
凱莉：“Alan剛剛跟我說一會兒有貴客過來，要我準備一些貴客喜歡的菜色。”
汪斐站起身，拎起包，聳了聳肩，“我遇到的是地獄級的難題，你幫不了我。”
“不過，我有樣東西要交給你。”汪斐早知道溫彌在多倫多，她將東西時時刻刻放在包裏，掏出來，是一沓收據。
這收據不是原件，是被拓印的，紙質很新，但原本的收據應該很是上了一番“年紀”，留下的日期是二十五年前，簽字人令溫彌感到意外。
而收款賬戶更讓她意外。
纖細手指捏起被拓印的紙張，她望著那字跡，面無表情，“只是一張轉賬單而已。”
汪斐含笑，“連我都知道收賬賬戶是溫先生，彌彌這麽聰明，難道看不出來？”
溫彌抿了抿唇，偏過臉。
“我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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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著急雨，濃重霧氣在空中彌漫。
一輛黑色賓利穿透霧氣，雙閃亮著，刺破濃厚白霧，徐徐駛入別墅。
車子在停車坪平穩停住。
王明撐傘，為顧煥亭開門。
顧煥亭擡步從車內走出，接過黑色商務傘，姿態挺拔優雅，停步，他望一眼花壇中紛雜的白色花朵。
孟霽大步走過來，含笑，“顧先生。”
顧煥亭溫和道：“客氣了。”
“我一直感激泰和基金會對我提供的學費資助，如果沒有顧家，我很難順利完成學業。”
A國學費高昂世界聞名，僅靠凱莉的微薄薪水很難支撐他讀完完整大學，多虧顧家設立的助學基金會，他才能在A國順利完成學業。
他感激顧家，事業步入正軌之後，一直想報答當年的恩惠，但顧家人高風亮節，只說是舉手之勞，並不要求他報恩，他一直苦於無法當面道謝，但今天，卻突然有了機會。
“今天除了您之外，還有兩位客人，一個是嶺南汪家的小姐，一位是姑母當年服務過的主家小姐。”孟霽想了想，遲疑，“好像叫咪咪？”
他只模糊聽了姑母一耳朵的“咪咪”，並不清楚這位小姐姓甚名誰。
“她叫溫彌。”顧煥亭糾正，“小名彌彌。”
孟霽詫異望他一眼。
即使身在異國，他也了解到顧煥亭潔身自好的品格，一個女人的名字從他嘴裏說出來，真叫人驚訝。
他笑了笑，好像明白了什麽，“看來顧先生是為這位溫小姐來的。”
顧煥亭不置可否，“也是為了蹭一頓飯。”
會客廳內溫彌還想著那一沓收據出神，冷不丁，柔軟的真皮沙發往下陷了陷，鼻尖湧上一股淡淡的白檀香，她輕輕皺眉，覺得這人不講禮數，明明空位置那麽多，非要坐在她身邊。
“抱歉，先生，我不習慣跟人靠得太近，可以做遠一些嗎？”父親的事讓她耗掉所有耐心，眉心微蹙，語氣些微不耐煩。
顧煥亭微微瞇眸，傾身靠得更近一些。
“彌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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